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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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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8 第九十八章

這一夜, 一直從淩晨子時折騰到第二天午時,賀西樓到底還是沒能開鏡。

司明鄢一次次讓人割開他的手腕,把血往明月鏡上塗,那鏡子卻始終沒有半點反應。

到最後, 賀西樓失血過多,直接暈了過去。

忙了整整一個通宵,最後一無所獲, 司明鄢心情極差。他揮了揮手,讓人把賀西樓和明月鏡送回了東廂房,又派了兩名侍衛守在門口。

他事務繁忙, 又怕吵著司明緒,便讓人清空了臥房旁邊的一間屋子, 把書房裏的函件都搬過來處理。

司明鄢一手按著太陽穴,一手翻著公文。他看了一會兒,派人把裴雲召來了。

“十一失蹤了, 應當是被楚天闊發現了。青嶺上宗那邊怎麽樣?”他輕輕揉著太陽穴, 原清亮的聲音有些嘶啞。

十一是碧霄城十二暗衛中極為得力的一位, 這些年來一直潛伏在臨淵城, 深得楚天闊重用。他忽然失蹤, 司明鄢在臨淵城的多年布置,算是打了水漂。

“回稟盟主, 青嶺上宗暫時還沒有消息。”裴雲沈聲道, “日前發出的盟主令,陸宗主已經接了, 可並沒有什麽表示。依屬下看,青嶺上宗或許已經與臨淵城暗中結盟。”

“陸輕雲這個蠢貨,若不是顧雪笙和謝玄風都死了,怎輪得到他這元嬰期修士當這宗主!”司明鄢冷笑一聲,“楚天闊拉攏一幫三流門派,便想與我為敵,真是癡人說夢,可笑之至!對了,可有曲霂霖的消息?寧程程呢?”

“回稟盟主,曲堂主去了海外仙山采藥,暫時聯系不上。今天早晨,鬼門倒是回了傳訊卷軸,說是寧掌門已經三年未曾回鬼門了。”裴雲小心翼翼道。

司明鄢猛一拂袖子,桌子上的茶杯“啪”一聲摔了個粉碎。

裴雲悄悄看了他一眼,硬著頭皮道:“還有一事……賀莊主情況不大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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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又怎麽了?”

“您將賀莊主軟禁起來,又說如果十二個時辰內,他若還不能開鏡,便要將他剝光丟入狗舍……依屬下看來,賀莊主被嚇壞了,這一整天都沒進飲食。他雖是金丹期修士,可這些年來連續強行開鏡,根基已經毀得差不多了,早就不能辟谷……”

“裴雲,你有什麽話,直說。”司明鄢一邊提筆批著函件,一邊不耐煩道。

“屬下只是覺得,賀莊主未必便是兇手。他一直說路上碰見一名美貌婢女,將這羹湯給了他。或許,我們應當從這名婢女入手,仔細查一查。”

司明鄢看了他一眼:“賀西樓未必是兇手,這我當然知道。”

裴雲楞了楞。

“雖然哥哥中毒之時,我確實慌了一瞬。但冷靜片刻後仔細想來,昨晚賀西樓故意穿成那般模樣,定然是存了某種意圖,給我送宵夜來的。”司明鄢勾起嘴唇,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,“真是下賤至極,簡直丟盡了明月山莊的臉。”

“有兩種可能性。第一,賀西樓想給我下那種不入流的藥,卻被人蒙騙,下了劇毒;第二,他所言不虛,確實在路上碰見一個婢女,給了他這碗羹湯。但無論如何,這整件事都是沖著我來的。哥哥……只是無妄之災罷了。”

“那您還對賀莊主?”裴雲有些疑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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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的情況很危險,拖不得。兇手自然是要找的,可是在找到幕後真兇之前,我需要賀西樓為我開鏡取藥。”司明鄢冷冷道,“這些年來,他已經連續開鏡數次,幾乎油盡燈枯。若不逼一逼他,按他那荏弱性子,這輩子再也開不了鏡。”

裴雲心下發寒:“可是,他如今這個樣子……若十二個時辰後還是沒法開鏡,怎麽辦?”

“我自然會遵守諾言,把他剝光丟入狗舍,並讓城中眾人圍觀。”司明鄢淡淡道。

“這又是為何?如此羞辱明月莊主,恐怕於盟主名聲有損……”

司明鄢笑了笑,那笑容一點感情也沒有:“若你是幕後真兇,遇到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戲,難道不會幸災樂禍,甚至十分好奇,很想來……看看熱鬧?”

裴雲無法理解道:“可是,若賀莊主是無辜的,那豈非……而且這麽多年了,他一直對您……”

“他無辜與否,他待我如何,與我又有什麽關系?”司明鄢提筆又批了一封函件,語氣有些不耐煩,“況且,以前慣著他,是因為他很有用。他如果開不了鏡,便無甚用處了。如果他真心喜歡我,自當為我盡最後一份力,用自己引出兇手,不是嗎?”

裴雲輕輕吞了一口唾沫,又稟報了幾件其他事情,便起身告退了。路過東廂房時,他聽見裏面傳來低低的抽泣聲,那聲音壓抑嘶啞,令人心中沈重。

他輕嘆一聲,搖了搖頭,徑直離去了。

司明鄢又批了數十份公文,已是日近黃昏,窗外深藍色的天際浮現出一抹亮橘色的晚霞。他有些疲倦,心中又十分牽掛兄長,便起身去了臥房。

臥房裏兩名大夫愁眉緊鎖地在床前,二人見司明鄢進門,趕緊跪下迎接。

“怎麽樣了?”司明鄢低聲道。

“病人呼吸微弱,脈搏清淺,只怕是拖不了多久……”一位老大夫搖了搖頭。

另一名年輕大夫嘆了一聲:“小人已用千年丹參切片,讓病人含服於舌下,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
“沒用的東西,都給我下去!”司明鄢煩躁地揮了揮手,兩名大夫趕緊躬身退下。

他緩步走到床前,垂眸望著自己的兄長。

司明緒安靜地躺在床上,漆黑纖長的睫毛密密垂著,雪白的面龐沒有一絲血色,連淡粉色的嘴唇也顯得格外幹澀。

司明鄢在床前看了一會兒,俯身吻了吻那淡粉色的嘴唇。那人毫無抗拒地任由他親吻舔舐,沒有訓斥,沒有拒絕。

他親了一會兒,終於擡起頭來。那淡粉色的嘴唇沾了些濕意,終於顯得不再那麽幹澀。

司明鄢心中一陣難過,在床邊坐了下來。他望著床上無知無覺的人,慢慢將手伸進被子,解開了兄長松散的衣襟。

“哥哥,你再不醒來,明鄢就……”他一邊撫摸著那柔滑的肌膚,一邊輕聲呢喃著,“你知道的,我若是生氣了,什麽都做得出來。”

司明鄢像小女孩玩弄布偶一般褻玩了兄長許久,終於意興闌珊地住了手。他呆呆地望著床上的人,低聲道:“哥哥,你怎麽不生氣呢?你罵我呀,你打我呀……好不好?明鄢不還手,你想怎麽著都成。”

他的兄長閉著眼睛,沒有任何回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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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明鄢的眼睛有些發酸,他忽然拿起司明緒的手,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,模仿著兄長的語氣:“明鄢,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?你是瘋了嗎?我是怎麽教你的?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!”

他沈默了片刻,又喃喃道:“可是明鄢不想做你的弟弟,只想做你的伴侶。”

司明鄢頓了頓,輕輕搖了搖頭,“不,明鄢既想做你的弟弟,也想做你的伴侶。這世間人倫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你若是醒了,我便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,我司明鄢,要我的哥哥,做我的雙修伴侶。哥哥,你說好不好啊?”

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兒,眼中陣陣發熱,幾滴透明的水珠落到司明緒雪白的臉頰上。他也不去擦拭,低頭默默掉了一會兒眼淚。

過了許久,這位年輕的仙道盟主輕聲道:“哥哥,你該不會想死吧?沒那麽容易。你還沒有同我成親,怎能輕易死掉?我來不想用這法子的……怕損了你的心智。不過沒關系,就算哥哥變傻了,還有明鄢呢。”

司明鄢閉了閉眼睛,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,狠狠咬開了自己的左手腕,腥紅的血液頓時湧了出來。

他將手腕湊到兄長嘴邊,另一只手捏住對方的臉頰,硬生生將濃稠的鮮血往那淡粉的嘴唇裏灌去。

醇厚的大能血液灌入喉嚨,司明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。

“……明鄢?”自己這是怎麽了?他有些糊塗。自己好像……好像中了毒?對了,七苦塔……

他費力地轉動著眼珠,那漂亮弟弟垂眸看著他,色十分溫柔:“很快便好了。哥哥,別怕,會沒事的。”

床幃上方,九道血色符箓懸浮在空中,圍成一個丈餘的圓圈。符箓互相之間以淡金色光芒相連,將二人籠罩在這法陣之中。

司明緒忽然一個激靈。

這陣法,他認得的。這是……傀儡血契。一旦訂下血契,契奴可以與契主共享長生,代價是付出自己的記憶,並且永遠不能違背契主的任何意願。

“汝與吾結下血契,共享吾之歲月……”司明鄢閉上眼睛,輕聲吟道。

“你不能這麽做!”司明緒慌了,他一把推開司明鄢的手臂,側身拼命按著自己的喉嚨,試圖把方才灌入的鮮血嘔出來。

可那血液入胃便化,此時早已散入奇經八脈,根嘔不出來。司明緒重重喘息了幾口,忽然想起了什麽,猛然摸向腰間——肖衡給他的攻擊符箓還在乾坤袋裏!

這一下符箓攻擊猝不及防,司明鄢猛一側身,一道火花四濺的雷暴擦面而過!只聽一聲巨響,半面墻壁垮塌,院中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轟然倒下。

司明鄢也不生氣,緩緩伸手按住了兄長,輕嘆了一聲:“哥哥,別鬧,沒用的。”

司明緒就身中劇毒,方才這麽一運靈力,幾乎頭痛欲裂,忍不住閉上了眼睛。

他心中卻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。阿衡說過,只要使出這符箓,他便會知道的。他會趕來的,他會的。

“轟”地一聲,那九道符箓忽然熊熊燃燒起來,不多時便化為灰燼,逐漸飄散在空中。

血契成了。

司明鄢隨手拂去那飛灰,目不轉睛地盯著兄長緊閉的眼睛。他一向極其冷靜自持,此時竟不由自主有幾分緊張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床上那人漆黑纖長的睫毛,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。

司明緒緩緩睜開了雙眼。他覺得極其疲憊,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,只能慢慢轉動眼珠,有些困惑地望向床邊的人。

這人正死死地盯著自己,那目光讓他想起了某種可怕的掠食者。可這人的模樣卻十分漂亮,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,膚色潔白如玉,嘴唇嬌嫩如同花瓣,甚至顯得有些女氣。

司明緒覺得他十分面熟,可混沌的腦子卻怎麽也想不起來,只得遲疑著開了口:“抱歉,你是?”

司明鄢看了他許久,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:“我是你的弟弟,也是你的雙修伴侶,當今仙道盟主,司明鄢。”

他伸出手,輕輕摸了摸兄長的臉。他的手指纖細修長而冰冷,司明緒忍不住顫了一下,感覺如同被毒蛇親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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